第一章 生活不易
早上7点左右光景,王晓红骑着一辆白天鹅牌半新旧电瓶车往单位赶,这辆车还是亲戚送给她的,想让她上下班省力点,这辆电瓶车可帮了她的大忙,节约了不少途中时间。晓红在一家私人酒厂工作,一人要顶三人的工作量,洗刷酒坛、验瓶验坛、贴商标、包装成品酒等工作,为了能多赚点工资,一天都在忙碌中,中午乘中餐时间,赶回来侍候婆婆和老公,中餐都是早晨出门前做好的。等婆婆和老公吃口简单饭菜,便匆匆跨上她的“宝马”,来去一阵风。等到下班腰酸背痛直不起来,就用双手敲两下腰眼,转几下身,换身衣服准备下班。
晓红心急火燎地骑上电瓶车去菜市场买菜,此时的菜会便宜些,虽然相貌差点,但并不影响食用。晓红通常会到常买的店主那儿,他们也会给她秤足份量。她买了棵大白菜,2只西红柿和一块盐卤豆腐,总共付了3块8毛钱,拎着菜骑上车风一样回家做饭。
晓红停好车,进门前都会习惯性整下衣服,面带微笑推门而入。
“红啊,回来了”,年迈的婆婆躺在床上总是第一个问。这是一间两居室老式房,虽然不大,但很整洁。“回来了,妈,我马上做饭,都饿了吧?”“不饿不饿,你刚下班,歇一歇。”“没事的妈,单位的活很轻松,累不着。”“又骗人!”另一房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晓红边系围裙边走到另一间,那是她的老公她的爱人金虎。金虎斜倚在床边,脸色阴沉,毫无笑容。晓红笑着说:“真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要开心点,身体恢复快点。”“少扯那些没用的,我还好的了吗?残废一个。”“千万别恢心,比开始好多了,等吃了饭,再来练走路。”“练什么练,再练也这样!”金虎满嘴带刺。婆婆叹一声“哎”,已无话可说,儿子金虎原先可不是这样,乐观开朗,家境虽然不是很殷实,但很温馨,晓红贤惠又能干,孙女乖巧。自从3年前金虎下班途中被车撞后腰以下严重受损,生活不便,千金重担压在了晓红肩上,后经多方医治金虎的身体有所好转,但双腿仍无法正常走路,也没办法上班。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被打倒了,顶梁柱倒了,他整天心情郁闷,粗话连篇,动不动甩脸子,让晓红身心疲惫。
“妈、爸、奶奶,我回来了。”读小学的女儿安安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帮母亲端菜盛饭,再扶起奶奶,身后塞个枕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奶奶,奶奶牙口不好,只好吃些软和点的饭菜,炖豆腐呀,蒸蛋之类,为了增加家人的营养,晓红总把买回来不多的菜变着花样给老人、老公和女儿吃,自己吃剩下的一点,总说中午吃的多,晚上少吃点没关系,吃多了反而会长胖。安安在喂奶奶,晓红则使出全力半抱半拖下金虎坐到轮椅上推到桌前,等奶奶吃好,三人终于坐在桌前就着饭菜全当作饕餮大餐食用,这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金虎也因为女儿在会忍住脾气开心些,偶尔也会问两句安安的学习情况和学校情况。晓红看看女儿再看看老公,有种满足感,给他俩的碗内夹菜,唯独不往自己碗里夹。
吃罢晚饭,收拾好碗筷,晓红给婆婆用热毛巾洗脸洗脚,喂好药,服侍她躺下。接下来便是帮助金虎康复练习走路的时间,每天1小时,雷打不动。为了让他能更好练习,特意请人做了副类似双杠的扶手,可折叠,长约2米,宽度正好两手能扶住,约模60、70公分左右。晓红站在双杠的另一头,微笑着鼓励那头的金虎:“别急,慢慢来,左脚先上,好,右脚上,很好,再左脚,后右脚…"晓红不厌其烦地说着,等走到头,让金虎休息下,替他擦把汗。晓红再走到另一头,这样反复练习会持续一小时。等康复练习结束,晓红开始为金虎洗漱,泡脚,然后按摩,又是一个多小时,等洗完衣服结束这一切,夜已深了。
晓红走到厨房窗口,深深吸了口气,扭动下脖子,甩甩酸疼的手臂,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两行热泪忍不住延着明显苍老的脸夹无声落下,虽然只有30多岁,看起来憔悴,真想好好休息下,歇歇脚,与别的女人一样牵着老公的手撒撒骄,看场电影,买件新衣服…...这一切如今变得多么奢侈,只有干不完的活是真实的,酸疼的手臂是真实的,女儿写作业的灯光与身影是真实的。幸好女儿懂事,成绩也不赖,多少给了许点安慰。
晓红在这厨房间流了不止一次的眼泪,但要回房间时必定抹干眼泪,笑着走回金虎床边,躺下拍拍金虎,就像哄孩子:“睡吧!”金虎渐渐睡去,晓红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要是金虎没有被车撞,身体健康,虽然钱不多,至少一家人是幸福的,现在家里那边躺着老人,这边躺着爱人,女儿还小要培养,收入就这么点,该如何是好?前段时间娘家的弟弟要成亲,母亲打电话想借点钱,晓红只好推托手头没闲钱,并没有告诉母亲家里的实情,免得担心。最近又从弟弟那儿得知母亲在田间劳动摔了一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晓红心理有多着急,无奈抽不开身,去安徽老家一趟,一去一回,最快也得两三天,怎么走,走不了,一大家子靠着她呢,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也只好背个不孝之名了,想着这事完全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到婆婆的房间(婆婆与女儿一间),给婆婆掖了掖被子,折回到客厅,坐在桌前,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坐着睡着了,还打着呼噜。安安起夜,见母亲坐着已睡着,不忍吵醒她,便轻手轻脚拿了床毯子盖在母亲身上,母亲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她有多累多困,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熄灯休息!
第二章 校园偶遇
晓红背个斜跨包骑着自行车到府山中学夜校班上课,今天是第一天,晓红不免有些紧张又许些激动。24岁年纪也不小了,只有高中文凭,当年因家庭经济状况不得不把高考录取通知单藏了起来,家人至今无人知晓。她告别家人,离开生她养她的土地,为了圆大学梦,晓红边打工边报考了夜大。这年头没个大学文凭实在不行,评个职称都要学历证明。再说80年代末90年代初社会大流行夜大、自大、函大等,不去学,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晓红自然跟随大流。她下班回家晚,随便吃了个馒头骑车去夜校,到学校要经过一个叫井巷的弄堂,有一段斜坡,刚转弯,撞上了前面的自行车,属头尾相碰,因为是斜坡,人车倒地,前面骑车的停下,转头看见有个女的倒地,便扔了自己的车,上前扶起女孩,又扶起她的车,女孩子很感激,说明自己来上课,不小心撞上的,蹭破了男孩子新车后轮挡泥板,希望能原谅。男孩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只要人没受伤就好。我也是来上夜校的,叫金虎,经济管理专业,你呢?"晓红不好意思看看金虎的车,揉揉自己的膝盖:“我叫王晓红,也是经济管理专业。”“这么说是校友同学啰。”“是,算是,真的抱歉,我这么冒冒失失。”“我已经说了没关系,进去吧,上课要迟到了。”“好。”晓红和金虎就这样认识了,并且坐到了一起上课。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俩是不撞不相识。
上课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姓汪,名霞,汪老师自我介绍后讲起了经济学专业的基础课。金虎没心思了,眼晴看似盯着黑板,实则余梢不断飘向晓红,晓红似有发现金虎在注意她,女孩特有的敏感和羞涩,微微泛起了红晕,用左手假装整理刘海,遮住了视线,避免炯态。两节课终于结束,晓红背起挎包匆匆往外走,金虎尾随而去:“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不用,谢谢!”晓红头也不回往自行车棚走。“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再说我们是同学,送送是应该的。”晓红拗不过他,不表态,自顾自往回家路上骑。金虎见晓红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陪在旁边骑行,直到华严弄口,晓红停下了车,没回头背对着金虎:“我到了,谢谢!你可以回去了,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金虎咧嘴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放心上,周五见。”边说边调转车头往回家的路上骑,时不时转过头朝弄堂口张望,其实晓红早进了弄堂回到自己的出租房。
这是一间老式房,有好几进,房东老张隔了一小间出来,约10来个平方租给晓红,厨房在外面共用。虽说面积不大,经过晓红收拾后整洁温馨,毕竟是靠自己打工租来的,住着心理也舒坦。回到家的晓红摞下书包,坐在桌前,挽起裤脚,右膝盖蹭破了,裤也破了洞,很是心疼,这条裤子是她最好的一条,平时舍不得穿,今天去上课才穿上,不想让人觉得太寒酸,不料,哎...人家不让你陪修车费已经够意思了,要不还得搭上一条裤子钱,庆幸吧,遇上了好人,虽不了解,也不反感,能来上夜大至少也是有上进心的年轻人。
夜校一周两次,周三周五。晓红提前骑车赶去学校,转弯处犹豫了下,还是停了下来,别再出周三的洋相,晓红“卟哧”一声笑出声来,前后看看没别人,骑上坡左转进入学校,吸取了周三的教训,提前十分种出门就宽裕了。晓红跨进教室,有几个同学已在,叽叽喳闲聊着。有一身材魁梧的男生向她招手,仔细一看:唷,冤家路窄,是他一一金虎,这不是向我索赔吧。赔就赔,谁怕谁!晓红今天穿件长袖棉布碎花连衣裙,是她亲手做的,小圆领,泡泡袖,腰节下很大裙摆,很飘逸,是今年的流行面料和流行款,引来了男同学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晓红径直走向金虎,刚要坐下,金虎从登子上拿掉书包对着晓红笑:“坐,以后位子都给你留着,路上不要太着急。”晓红脸微微一红:“谢谢你,那天的事真的...”“忘了吧,以后骑车小心点,车坏了是小事,人摔伤了就糟罪了。”金虎憨厚咧嘴安慰了几句,晓红心怀感激,想不到坏事变成了好事,远在异乡的游子碰到了好人,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就是这情景吧!
课开始上了,教室里很安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同学们很珍惜,除了老师的讲课声,留下的是笔的沙沙声。晚上有两节课,中途休息十来分钟,下课时,金虎往晓红抽屉塞了一个黑袋,晓红要推辞,见教室人还是不少,不敢大声:“金大哥,这...”金虎又咧嘴一笑:“是我自己做的包子,不要嫌弃,回去饿了当点心,明早也可当早饭。”晓红摸着还热乎的包子,一股暖流从心里直流到脸上,微微泛红,朝金虎一笑:“谢谢金大哥。”“这个还要谢吗,只要你喜欢不嫌弃就行,觉得好下次再做。"金虎真的说到做到,每到周五准把包子或馒头做好了带来,晓红也不推辞,默默接受。
转眼到了冬季,穿起了棉衣。金虎还是照贯例周五做好包子带来,那天晓红比金虎早到,把自己亲手打的灰色马海毛围巾用袋子装起来塞到金虎的抽屉。那个年代,流行自己编织、钩毛衣、围巾什么的,特别是马海毛很流行,颜色也不少,在城南步行街能买到,晓红挑了适合金虎肤色的浅灰色马海毛用粗竹签编织起来,很快织好,自己对着镜子试围了下感觉不错就收好口,小心折好装在小布袋里准备带给金虎。金虎总是提前十分钟到校就坐,今天发现晓红比他早,在座位前坐下把热乎乎的馒头塞到晓红抽屉,发现自己的抽屉有东西,正要打开,被晓红按住了手,示意放学后再打开。金虎疑惑,也只好听晓红的,好不容易到了下课,背起书包抱着小布袋跟在晓红身后出了教室,一阵冷风吹来,两人不由缩缩脖子,晓红急忙把金虎抱在怀里的小布包打开取出围巾替他围上:“暖和吗?”金虎睁着大眼盯着晓红:“你打的?”“是啊,我打的,不喜欢?“不不不,喜欢,太太喜欢了!”金虎激动的都结巴了。两人推着自行车走路回家。一会儿金虎看看晓红,傻笑几声,一会儿晓红再瞅瞅金虎腼腆一笑,俩人就这么傻笑回家。
第三章 坠入爱河
话说这金虎回到家连同围巾和衣躺下,还在那傻笑,嘿嘿、嘿嘿,把这围巾捧在心口上,怕一撒手围巾找不见。母亲杨师母听儿子在傻笑,不知有啥好笑的事,边推门边问:“臭小子,什么事这么开心唷?”“没,没什么事。”金虎一咕噜坐了起来:“妈,以后敲下门再进来好吗?”“我是你妈,有什么事可瞒。”“妈,我有什么事可瞒。”“肯定有事,你的眼晴告诉我了,瞒不过妈的。”“妈,不是的,我是不确定,不敢相信。”“不敢确定,是有女朋友了吧!”“妈你真神,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是这么回事。”金虎一五一十把与晓红认识的经过向老妈作了汇报,杨师母听完一拍手:“儿子,听你这么一说,有戏,抓紧抓紧,什么时候带家里来让妈瞅瞅。”金虎挠挠头皮:“这恐怕...”“什么恐怕,无论如何都要带回来,耳朵听见吗?”说着杨师母要去拉阿虎的耳朵,阿虎连忙躲开,要被揪上生疼生疼的。“妈,这也太快了吧,我怎么开口?”“这还要我教啊,臭小子?”“那我试试,不敢保证。”金虎摸摸头皮傻傻对着母亲笑。杨师母下了通牒:“必须带回来,否则你不用回家了!”
这金虎接着母亲的命令,思忖着该如何对晓红说,那时通讯设备没有现在发达,条件也不允许,有急事只能单位打个电话或者街上公共电话打打。现在的年轻人真幸福,手机微信就可约了,发个定位,点个餐一切都OK了。金虎想想还是周五上课时先探探晓红的口气,如果不反对就直接了当提。金虎闭上眼晴,脑海里出现了画面:下课时金虎对晓红说了自己和母亲的想法,希望带她回家,晓红同意了,答应周日去金虎家,金虎满心欢喜,牵着晓红略粗糙的手走进家门。那个年代只有单休,不上夜班算好的,如果在纺织厂等企业上班还得三班倒,做到人都颠三倒四,该吃饭在睡觉,该休息在上班,这种生活七八十年代很普遍。为了生计为了家,在嘈杂的车间捻着线纺着纱,不少女工耳朵出了问题,重听者不计其数。金虎是丝织厂一名机修工,当时机修工很吃香,颇受女工喜欢,可是金虎偏偏一个也看不上,为的是缘份中的晓红,自从与晓红偶遇,在他的眼里已装不下别的姑娘,心心念念都是心爱的晓红,早把她当作这辈子的知心爱人。
周五到了,金虎带了自己包的粽子到学校,准备送给晓红。粽子绍兴人的说法是中意的意思,他把自己的心意情感统统包进这小小粽子里,礼轻情意重。待晓红挨着他坐下,金虎迫不急待轻声问:“晓红,周日有空吗?”晓红回答:“有,有事吗?”“有有事。”金虎又开始结巴了:“我我过生日,想在家请你吃顿便饭,不知道?”“行,过生日,我去!”晓红真爽快,一口便答应了。金虎满心欢喜,心情特好,上课时间过得也特别快。
星期天转眼就到,杨师母一大早提着篮子到越王殿脚下府横街菜市场买菜买面,折回家放了菜篮,又到轩亭口老字号同心楼点心店买了几个糖馒头。当时绍兴没有几个点心店,只有轩亭口的同心楼和对面的荣禄春,还有大江桥望江楼饺子店,也就是现震元总店的位址。过生日要长寿面、糖馒头。对平日不过生日的娘俩来说已经隆重了,为了看看未来毛脚媳妇,杨师母一点都没感到累,把糖馒头买回家,就开始准备了,花生洗洗捏捏碎,芹菜摘叶,鲫鱼剖剖,肉剁剁...金虎也起得很早,哼着小曲,整理房间,里里外外收拾清清爽爽。
夜幕降临,因为是冬天,街上行人已不多。住在大木桥的金虎娘俩迎来了晓红姑娘。今天的晓红打扮了一番,穿件自己缝制的粉色棉袄外套,带顶白色马海毛帽子,帽子也是自己织的,手里捧一只春蕾蛋糕,春蕾蛋糕是那个时代的印记,如今激烈的市场经济,如春笋般的手工私房蛋糕店涌出,让这记忆中的“豪华”蛋糕店关门息业,留下的是永久的记忆。杨师母拉过青春朝气带点腼腆的晓红的手,让到八仙桌的上横头,晓红起立不肯坐下,想让伯母坐,还是被杨师母劝下。桌上已摆了一桌,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如同过节一般,把晓红的蛋糕放在中间,简单、热闹、开心的生日在冬日里暖暖的,把两个年轻人的心拉得更近。过完生日,金虎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取出吉他,为心爱的姑娘弹唱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齐勤的《大约在冬季》,晓红真不知道金虎如此多才多艺,托着两腮陶醉在爱的旋律中。两个年轻人在这风花雪夜里如痴如醉,深深爱意从眼里流出,金虎放下吉他,把晓红拥入自己宽厚的胸怀,让这漂泊的姑娘有了依靠。晓红把头深深埋在金虎的怀里,有种温暖、踏实感,任凭金虎抚摩自己的秀发,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荷尔蒙上蹿,滚烫的双唇贴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脏狂跳不止,一个手搂着脖子,一个手搂着腰,不管只隔一道门帘,还是伯母是否在偷听,这就是年轻人,谁没有年轻过,年轻真好,可以不管不顾,坠入爱河,爱是神圣的,不可沾污。两人爱的天昏地暗,但还没失去理智,晓红突然从金虎怀里挣脱出来,理理乱乱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金虎被晓红一推,顿觉失态,收回刚才的疯狂:“好,我送你回家。”拉开门帘,哗啦啦响,当年时兴门帘,有塑料的,有用挂历纸卷成一颗颗串成。杨师母见他俩出来,急忙站起来:“晓红要走啊,以后常来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千万别带东西来,来了阿姨就高兴!”其实她一直在客厅,对晓红很满意,已把她视作毛脚媳妇。晓红与杨师母道别,金虎把晓红送到家门口,还想进去,被晓红拦住了:“太晚了,你快回去吧,伯母会担心的。”就这样,两人又腻歪了一阵,金虎才依依不舍离开。
第4章 喜结良缘
自从金虎把晓红带家里过生日后,除了上课,两人约会的频率就多了起来,第二年,1992年春节后扯了证,3月12日两人正式结婚,没有隆重的婚礼,但很热闹,在家里摆了桌,邻居家摆了桌,请左邻右舍见证这对新人的大喜事。新房就是金虎住的房间,墙壁被金虎刷得雪白,小床换了张大床,打了些实用家俱,都是金虎自己设计自己打制的,还特意打了张梳妆台,椭圆形镜面,女孩子爱美,梳妆台必须有。房间虽不大,新家俱一摆,很温馨,两床红色的绸缎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大红囍字贴在床上方,下面是张彩色结婚照,当时算是赶时髦的,带色的。装饰彩条挂满了房间,喜气洋洋,新娘晓红坐在床边,红色的新娘服加上这喜庆的房间,晓红倍感幸福,虽没有娘家人的祝福,婆婆待己如出,亲如母女。新婚的甜蜜冲淡了晓红的忧郁,不富有却幸福满满的小日子让晓红充满了感激和满足。
婚后的晓红和金虎依旧上着夜校,不同的是俩人可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如胶似膝。三个月后夜校放暑假。夏天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季节,柏油马路被太阳一晒粘乎乎的。晓红就在上大路百货批发公司当临时营业员,这个工作在当时已经是相当好了,看得出来晓红有多努力。刚开始形势不错,单位也时不时发些布料当福利,晓红拿回家,大的做被套,小的给婆婆做两身衣服,给金虎做件衬衣短袖之类,小日子过的也蛮实在。只是随着改革开放,社会经济的发展,陆陆续续这些批发商场转型分流关门落锁,著名的有大昌祥、绍兴第一百货商店,绍兴第二百货商店尚存,但已改头换面,找不到当初的痕迹。倒是个体户逐渐发展,从摇着乌蓬船兜售零布到建成柯桥轻纺城,这期间成就了一代新布商,赚下了人生第一桶金。还有绍兴市区劳动路形成了棉布一条街,至今尚在,生意不错。
晓红失业了,心情郁闷,待在家里总不是长久之计,不能只靠丈夫的收入过日子,还有婆婆要善养。9月份天气依旧炎热,所谓秋老虎发威指的就是这季节这气候。晓红帮婆婆做好晚饭等金虎下班回家,倚在客厅八仙桌边发楞,感觉疲劳,竟然打起盹。吱哑一声,金虎推门进来:“妈、红,可以吃饭了吗?我饿死了。”杨师母笑着接上话:“早就好吃了,来来来,就等你了。”金虎用手要去拿西瓜,被惊醒的晓红拦住了:“还没洗手呢!”阿虎对着困盹的媳妇傻傻一笑,回厨房洗完手出来抓起一块西瓜就啃。晓红端起饭碗刚到嘴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想吐,难道是西瓜吃坏了,婆婆也吃的,她怎么没事?晓红上了趟厨房漱漱口,重新坐到桌边,拿起碗又恶心了。婆婆疑惑,盯着晓红问:“有多久没来了?”“啥?”“月事有多久没来了?”婆婆这么一问,晓红反应过来,哎呀,这个月是没来过,上个月初来过,今朝已经月底了,难道?这几天感觉全身没劲,以为是失业心情不好的缘故。“红,明天去三院检查下是不是有了。”“好嘞!”晓红满口答应,顿时有了精神,硬是把饭吃完,摸摸肚子,怕饿着肚子里尚未确定的小宝宝。
第二天晓红起个大早,去妇保院做了检查,确认已怀孕,把晓红高兴的,在医院门口就用公用电话给正在上班的老公打电话,告诉他好消息,金虎穿着油腻的工作服,手套都未摘:“这么说我就要当爸爸了,啊呀,这么美的好事。红,悠着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咧嘴笑:“要当爸爸了!”晓红放下电话赶快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婆婆,婆婆拉着晓红的手爱怜地说:“我们金家有后了,有后了,以后多休息,想吃什么告诉妈,我这老太婆,哎。”婆婆显然太过高兴,眼泪都流下来了。晓红替婆婆把两角幸福的泪擦掉:“妈,我没那么骄气,得尽快把工作找好,为了孩子也得多赚点。”“不急不急,等反应小点再工作。”瞧这婆媳俩,跟母女一般贴心。
自从晓红有了身孕,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幸福无比。婆婆开始准备婴儿的衣用品,全部手工活,一针一线倾注了长辈给予的无限希望。
晓红孕辰反应较大,胃口不佳,常吃了吐,吐了硬再吃下去,不能委屈肚子里的宝宝。一周两晚的夜校坚持上,差不多毕业时宝宝也出生了。
工作是件大事,得找个,带着身孕的她边学习边找工作,一个月后在解放路上一家餐饮店找到了收银员工作,工资不高,贴补家用还是不错的,能让丈夫肩上的担子轻些,再说宝宝出生后,费用就会增大,趁现在年轻多赚点。
第5章 意外受伤
时间一晃到了93年初夏,6月30日上午,晓红在餐饮店上班,突然肚子一阵绞痛,还且一次比一次紧,店里的负责人李大姐一看这情形,知道是要生了,一边招呼店员用三轮车把她送去妇保院,一边给她的丈夫金虎打电话。这金虎接到电话,摘下手套,顾不得换衣服,向班长请了假,火速骑上自行车赶到妇幼住院部,晓红被推进了产房。一小时后,临近中午,从产房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金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眼泪都下来了。
晓红和孩子终于被护士推出产房,是个女儿,七斤一两,小家伙很可爱,小手含在嘴里。金虎抱着女儿左看右看看不够,像谁?皮肤白白的,头发很黑很密,感觉很陌生。婆婆也赶到了,带着中午餐,把孙女瞧了一遍又一遍,这孙女很俊,似乎不像儿子也不像媳妇,孙女比他俩漂亮,婆婆心满意足,并没有生个孙女而不高兴,蒸了大鲫鱼,好让晓红下奶。晓红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媳妇和母亲。和金虎商量了下,又征得婆婆的同意,女儿取名金安,小名安安,寓意平平安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安安已快周岁。婆婆杨师母张罗着给孙女办个周岁宴,跟结婚一样,简单又不失礼节,请几个邻居一起热闹开心下。主意已定,杨师母到轩亭口同心楼订了糖馒头,又到春蕾蛋糕店订个生日蛋糕。
6月30号立马到了,安安被晓红打扮的可漂亮了,亲手做的粉红色泡泡袖公主连衣裙,刘海被剪成一字型,俗称童花式。杨师母把簇新的一叠一元纸币装进红袋袋,放在贴身的口袋。邻居张大妈来了,送了双晾鞋,邻居李婶来了,送了包大白兔...这左邻右舍情分好,礼轻情意重啊,杨师母一一都记在心理,来日哪家有个什么喜事,也会一一送上,很纯很纯。
晓红抱着安安一个个喊过来:张奶奶、李太太,安安小叫不清楚,晓红代叫了,安安看着这么多人开心坏了,手舞足蹈,小手不停拍着,流着口水,咯咯笑。孙女这么可爱,最开心就属杨师母,一边嘴里肉肉地叫着,一边招呼左邻右舍尝尝这,尝尝那,心里乐开了花,看吃了差不多了,把藏在贴身衣服的红包拿出来给孙女,安安含糊地叫着“娘娘”,杨师母一把抱过安安,亲了又亲,俗话说隔辈亲,真不假,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
这样平静而又幸福的日子过了5年。1998年12月31号那天,室外温度接近零度,还飘起了雪花,窗前屋后被雪覆盖了,白茫茫一片,玻璃窗起了雾气。婆婆杨师母做好饭菜先让孙女吃,自己等儿子媳妇回家,快6点钟晓红哈着手回家了,放下挎包洗把手,接过女儿。7点了,金虎还没回来,饭菜都凉了。婆婆让媳妇先吃,晓红说再等等,这样又过去了一小时,整8点了。婆婆和晓红轮着到门口张望不见人影。往常单位有事或加班都会电话打到只隔2间门面樊大婶家的公用电话,樊大婶朝杨师母家喊两声就能听到。婆媳俩忐忑不安,说不清的滋味,七上八下。8点光景,樊大婶在喊了:“晓红电话!”晓红把女儿塞给婆婆,三脚并做两脚到了樊大婶家前接过电话,听电话那头口气很急促,大概意思是金虎被车撞了在市人民医院抢救。晓红差点哭出声来,樊师母见状忙问:“出什么事了?”“金虎被车撞了。”“啊,有噶种事体个,安安抱到我里来,跟你婆婆快去医院”!”晓红折回身跑到家,怕婆婆着急,只说金虎被车擦了下,在医院检查。把女儿抱到樊师母家,带着婆婆赶到市人民医院,那时市人民医院在东街口,一问是金虎被汽车撞了人事不省,正在抢救。婆婆眼前一黑倒下去,被晓红抱住:“妈,妈,你别吓我,你要挺住,金虎不会有事的!”杨师母慢慢睁开眼晴:“阿虎怎么样了?”“妈,阿虎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晓红扶着婆婆在走廊等候椅上坐下,抚摸她的后背,杨师母渐渐平静下来:“晓红,我没事了,你去看看阿虎。”“好,妈,你别走开,就坐在这里噢。”晓红稳住婆婆,去急救室找医生了解情况。急救室冯主任走出来:“谁是金虎的家属?”“我,我是。”“金虎情况危险,需动手术,请家属签字!”“啊,医生,这这,要动手术,我丈夫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还年轻,孩子还小...”晓红泣不成声拉着医生的手不放。“别着急,保持安定,我们会尽力的!”冯主任极力劝阻。晓红全身在颤抖,咬着牙哆哆嗦嗦签下了字。
金虎在生死边缘挣扎,手术室外的婆媳俩双手紧紧攥在起,互相安慰鼓励。时间在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已是后半夜2点钟,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金虎被推了出来,鼻子上插着氧气,手上挂着盐水。晓红见状鼻子一酸差点眼泪滴在金虎脸上,赶忙转身擦干摸着丈夫的头:“没事了,没事了!”金虎仍在昏睡中,被推到病房,晓红在护士的帮助下把丈夫移到病床上。主刀医生莫主任拖着疲备的脚步把晓红叫到办公室,摘下口罩:“金虎这次伤的不轻,命保住了,但腰以下有可能,就是说以后有可能在轮椅上度过,虽然通过康复锻炼可以恢复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奇迹出现,这要靠你们家属全力配合了!”晓红擦干眼泪坚定地对莫主任说:“我会坚持的,相信金虎会站起来的!”
晓红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先把婆婆劝回家,自己必须留下,床上躺着的是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丈夫,可亲可爱,怎能丢下,决不能丢下,不但不能丢下,等丈夫身体恢复点要帮助他进行康复训练,相信奇迹会出现。
第二天一早婆婆带着洗漱用品和早餐来替换晓红,为了安慰婆婆,晓红勉强露出微笑:“妈,我没事,等下就给单位请假,你回家吧,饭不要送了,我会按排好。安安要让妈辛苦带了。”“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倒是你一晚未合眼,别累着,有事打电话过来,我来替你!”“好的,妈,快回吧!”晓红让婆婆回家,一是家有小的,二是怕婆婆身体吃不消,再倒下一个如何是好。
这样过了有三天,晓红早晨用热毛巾给丈夫擦脸和手,阿虎的眼皮动了下:“醒了阿虎!”晓红激动坏了,忙去按铃。阿虎微微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看四周:“这是哪里?”“医院。”“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我不是下班骑车回家的吗?”“你被车碰了下。”晓红都不敢说是撞了,而且很严重。“红,躺久了累,想坐起来。”“我把床摇高点就舒服了,饿了吧,来,喝点小米粥。”晓红把床摇起来,背后塞个枕头,这样就不会呛到气管。晓红一勺勺小心喂着金虎,喝了几口他想坐起来,可腿怎么也使不上劲,这是怎么了?抬头疑惑地看着晓红。晓红放下勺子:“不急不急,过几天可以坐了。”“过几天,是过几天呢?你们都在骗我吧,告诉我是不是伤得很重,站不起来了!”“不不不,听我说这是暂时的。”“我要听实话!”金虎激动起来。晓红知道瞒不住,抱住金虎把实情说了。金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一声不吭,两眼直勾勾望看天花板。“阿虎,你别吓我,会好的,你会站起来的!”金虎默不作声,任凭晓红如何劝说,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杨师母抱着孙女来了,安安拉拉爸爸的袖口:“爸爸爸爸乖。”女儿的呼唤声把接近崩溃的金虎拉回到现实中,强打精神:“囡囡乖,爸爸没事,爸爸过几天就好了,好了就可以陪囡囡玩。”“囡囡乖,爸爸也要乖,乖了就不疼了。”女儿稚嫩的安慰声把七尺男儿的心融化了,眼泪漱漱往下掉,女儿用小手替爸爸擦着眼泪,金虎眼泪突然收住,不能在女儿面前显得这么脆弱,微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晓红松了口气:“囡囡真棒,爸爸都笑了!”安安仰着小脖子哈哈大笑,然后一本正经对金虎说:“爸爸拉勾勾,谁哭谁是小狗!”“好,一言为定,谁哭谁是小狗。”父女俩拉起了勾,他被女儿的天真打败了,有什么了不起,哪怕不能走路还有双手,还有母亲妻子女儿,不能就此一蹶不振,那还算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
第6章 节外生枝
金虎积极心态让晓红看到了希望,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每天陪着丈夫一天两次的康复训练,虽然累但充实,能每天陪着丈夫训练就如同每天看到早晨初升的太阳。在医院近三个月的康复训练后金虎能靠着背坐起来,撑着双杠挪两步,心情也好多了,但还不能独立行走,出院后仍需坚持锻炼。
出院回家后的金虎每天看着女儿抱着洋娃娃陪在他身边,甚是欣慰。白天在母亲的帮助下在双杠中间反复练习走路,晚上等晓红回家再练,相信总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
晓红为了生计,在一家私人酒厂重新找了份工作,刷酒坛、刷酒瓶、包装等,任务完成可提前回家,解决了晓红家里的不少问题。
这样忙忙碌碌的生活过了几个月。4月29日下午晓红干完活提前下班买菜回家,进屋习惯先叫声妈,没反应,女儿在客厅玩,阿虎在房间休息。晓红张望了一下厨房,这一看把她吓坏了,婆婆躺在地下:“妈,妈,怎么了,别吓我,你快醒醒!”晓红边喊边给婆婆掐人中,婆婆一点反应都没有。晓红朝金虎喊:“阿虎,妈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金虎一听晓红在喊知道出事了,忘了自己不会走,竟一咕噜从床上滚了下来。晓红一听有响动,回头一看金虎也躺在了地上。我的妈呀,今天是怎么了。在家玩过家家的女儿看这情景哇哇大哭起来,惊动了邻居樊大婶,看这一幕也吓傻了,赶紧回去打120急救。婆婆和金虎被急救车送去了医院,女儿由樊大婶临时照看,自己随着急救车去了医院。
晓红又一次面临新的考验,婆婆脑梗,虽然送的及时,但毕竟上了岁数,命是保住了,留下了后遗症,头部以下右侧上下肢和左侧的下肢瘫痪,只有左手稍稍能动下,今后可能将在床上度过,除非又是奇迹出现。金虎从床上滚下,昏迷不醒。晓红只能再次选择暂时放弃工作,把女儿带到医院,在同一医院照顾婆婆、金虎和女儿。两病房的病人家属伸出了友谊之手,帮着照看孩子,帮忙打个饭打个水,在最艰难时得到这些好心人的帮助,心怀感激。婆婆康复科的主治医生陈浩40来岁,个挺高,俊朗,肤色较黑,是个话不多但工作认真负责的医生,属于外冷内热型。晓红每天陪婆婆到陈医生那里做康复治疗,刚开始陈医生话不多,扳着脸还有点可怕,日子一久熟了,话也开始多了,微笑着对躺在床上做康复训练的杨师母说:“阿姨别着急,慢慢来,会好起来的,以后康复训练时间我到病房去推你!”杨师母点点头老泪纵横。晓红不好意思看看陈医生:“你这么忙,怎么好意思。”“你就别客气了,照顾两个重病人,又要照顾女儿,铁打的汉子都扛不住,何况...”后半句没说下去,晓红也懂什么意思,人家是好心,但真的怕麻烦到别人。陈医生漂了一眼晓红:“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有什么特殊情况会跟你说的,你忙去吧,照顾金虎要紧。”晓红点点头走出康复中心来到金虎的病房,第一个动作便是摸下金虎的头,然后给他按摩手臂,上身和腿,最后是读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片断一章章的念,这书是金虎平时最喜欢看的,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晓红把它带来,对着金虎读着,有时还会跟他聊会天,聊聊女儿,说说婆婆。她始终相信金虎不会就这么一直睡着,一定会醒来。人有时候是很脆弱的,只有不断暗示自己,激励自己,内心才能变得强大,哪怕再弱小的女子,打败自己的不是困难,而是意志力。晓红这个弱女子做到了,在困难面前咬紧牙关,虽然身体很单薄,因劳累脸色苍白,她却坚持下来了,有这么多好心人关心,再苦也要撑着。
第7章 白衣大夫
陈医生又来接晓红的婆婆,还带了玩具小人书等给安安,让晓红有点难为情。陈医生看了下晓红的表情,解释到:“我女儿小时候玩过看过的,丢了也可惜就带来了。”“哦,太谢谢了,你女儿多大,上几年级了?”“我女儿15岁,在美国上学。”“美国,这么远,有人照顾吗?”“她妈妈也在美国,她照顾。”“啊,在美国,那你?晓红不敢往下说了。“我们离婚了,女儿判给了她。”“你不想女儿?”“想,圣诞假期有时她会来这里待几天。”“哦。”晓红不敢问了,以后也不问了,免得触到人家伤心处。陈医生推着杨师母去康复室。晓红带着女儿来到金虎的床边,继续为他按摩、读小说,女儿在旁边玩着陈医生送她的玩具。
婆婆治疗时间差不多了,晓红到门口去等,十分钟后陈医生推着车出来了。“你怎么又跑来了!”陈医生有点怪嗔,不知从哪天起,陈医生对晓红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是同情还是怜悯,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这个女人了不起,这样的生活状况下依然决然留下,并没有弃之而去,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情感失败,羡慕他们。“陈医生,老麻烦您真不好意思。”“麻烦?我没觉得呀。”陈医生英俊的脸上露出狡黠难以捉磨的笑。晓红自然不晓,只好依从。陈医生推到病房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木梳子:“看你用的坏了,顺便带了一把。"晓红木讷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陈医生把梳子塞到她口袋:“不就是一把梳子,别想太多。”晓红不敢推辞,推来搡去怕被别人误会,也就收下了。回病房给婆婆削了半只苹果,半只给了女儿,自己舍不得吃。最近没法出去赚钱,只好省着点,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好在女儿也乖,不吵不闹。
第二天九点左右,陈医生出现在病房,还带了一袋水果放在杨师母的床头,杨师母堆起满是皱纹的脸:“陈医生,你是个大好人,菩萨会保佑你的。”“阿姨,菩萨也会保佑您老的。”说罢笑了起来,杨师母看着陈医生也笑了,这年轻医生真不赖,除了技术,人品一等一,能碰上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倒是晓红有点尴尬,推也不好,收又不妥,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好回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陈医生推着杨阿姨:“走啰!”晓红看着被推走的婆婆,拿起新梳子瞧了瞧又放下,用金虎送给她的梳子,虽然掉了几根有点破损,仍就好用怎么舍得丢掉。女儿盯着一袋水果没说话,晓红瞧见心理发酸,打开拿了个桔子给妞。女儿捧着桔子露出了参差不齐的乳牙:“妈妈,你为什么不吃?”“妈妈不爱吃水果,妞妞和奶奶吃。”“真的吗?”妞妞天真的问,把一囊桔子塞进妈妈的嘴里。香甜的桔子带着鲜汁沿着喉咙往下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瞥转头赶忙用手抹干。“不好吃吗?妈妈!”“好吃好吃,刚才是小虫子飞进眼睛了。”晓红编着谎骗过去,恨自己没用。对女儿说“妞,等奶奶爸爸病好了,妈妈赚了钱就买好多水果给妞妞。”“嗯,妈妈说话要算数诚,买好多好多。”说罢妞妞自己仰头哈哈大笑,那么天真无邪,晓红没有不坚持下去的理由,为了安安也得挺住。
走出婆婆的病房,又跨进金虎的病房,金虎继续睡着,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晓红瞅着金虎,心里默默祈祷:阿虎啊快醒过来吧,带着我们离开医院,我不想呆在这里,妞妞更不想呆在这里,只想回到我们温暖的小屋。”金虎好似听见,睁开双眼,但立刻又闭上沉沉睡去。晓红坚信自己的丈夫能听到,打开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三十三章: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每天都要发生许多变化。有人倒霉了,有人走运了;有人在创造历史,历史也在成全或抛弃某些人。每一分钟都有新的生命欣喜地降到这个世界,同时也把另一些人送进坟墓。这边万里无云,阳光灿烂;那边就可能风云骤起,地裂山崩。世界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的变化是缓慢的。今天和昨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明天也可能和今天一样。也许人一生仅仅有那么一两个辉煌的瞬间一一甚至一生都可能在平淡无奇中度过......不过,细想起来,每个人的生活同样也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得要为他那个世界的存在而战斗。晓红读给丈夫听,也是在读给自己听,一字一句敲打着颤抖的心。今天这个夜晚晓红再次失眠,无声的眼泪静静流淌,让这痛这疲惫这委屈这无奈随着眼泪尽情释放,明天仍是一个微笑坚强的女人。
天快亮了,安安还在睡梦中呢喃:“爸爸爸爸!”晓红轻轻掖下棉被角,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不到八点,陈医生已出现在杨阿姨的病房,手提着保温瓶对晓红说:“是饺子,三人足够,乘热吃吧!”晓红机械的从陈医生手中接过:“谢谢!”,“先吃着,我去查病房!”“嗯”现在的晓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予的关心帮助默然接受,说不清的感觉袭上心头,要是丈夫没出事,她同样可以享受这份温暖与呵护,每天每月每年。如今的自己却在接受不得已的帮助,感恩又纠结,这陈医生如同兄长关爱有加,要真有这样一位兄长该有多好!晓红把陈医生送来的饺子先喂给婆婆和女儿吃,留下了几只自己吃,这饺子的味道似曾相似,在哪里吃过?噢,晓红回过神:丈夫做的饺子不就是这味道,这陈医生怎么也会做,难道他俩认识?不不不,晓红马上自我否定掉。哎,别想了傻女人,是你自己跟陈医生聊起金虎,说他喜欢吃韭菜馅的,人家听进去了。好人,真是好人,虽然不知道陈医生愿不愿意,在晓红的心理已把他当作大哥了,有这样的大哥真是幸福,晓红的脸上露出幸福微笑,洗干净保温瓶放在柜子边,等下还给陈医生。
樊大婶和几个邻居七七八八带着东西来看杨师母和金虎,见杨师母精神状态不错,松了口气,当看到金虎还昏迷不醒,又替晓红捏把汗,走时樊大婶把安安带走了:“晓红啊,照顾好自己,你可别倒下,安安我会替你带两天!”晓红感动不知说啥好:“婶,让你费心了!”“这话说的,其他帮不上忙,只能帮忙带两天安安,你可稍许好些!”
樊大婶她(他)们走后,晓红在一小本上记着邻居们送的东西,陈医生送的东西,待日后有机会报答。
第8章 心中王子
晓红送走邻居们,门口碰到陈医生:“是街坊邻居来看我婆婆和我丈夫。”“远亲不如近邻,好邻居。”陈医生笑着边说边推着杨阿姨:“您老精神好多了。”“托陈医生你的福,我这老太婆还在,要不然早就见阎王爷啰!”“不会的阿姨,您一家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但愿被你说着,我这老太婆倒没什么,我儿子还年轻,他得好好活着唷!”“放心吧阿姨,您儿子会醒过来的!”“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儿子会醒过来,醒过来!”杨师母反复地说,如果可以,她真愿意替代儿子的全部,哪怕自己的生命,作为母亲有什么不可牺牲,只可惜替代不了。陈医生推着杨阿姨,温柔地看了晓红一眼,晓红的脸有点烫,她只被金虎这样温柔深情地看过,可没与别的异性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温柔地一眼被护士田小小看到,醋意升起,她暗恋陈医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在护士当中数一数二,不算绝代佳人,也是风情万种,追求者也不在一二,偏偏这陈浩不拿正眼看她,凭什么对有夫之妇这么柔情。因为带着情绪,小田把护士推车上的医用用具弄得叮当响,生怕陈浩没看到她不高兴,嘴噘得老高,斜眼看了晓红一瞥,把她当作情敌了。晓红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对陈医生说:“麻烦陈医生了!”“不用客气!”小田见两人这么客气,气不打溢出来:“这是医院,注意形象!”陈浩当什么也没听见推着车走了。田小小跺下脚表示反抗,推着车回护士站,典型的小孩脾气。回到护士站的田小小肚里还在生气:看谁耗得过谁,总有一天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到时看你怎么说,小小有情绪但活还得去干,工作是不能马虎的,医生护士的职责。
第二天一上班,田小小收到一大束玫瑰花,护士姐妹们开起了玩笑:小小,这一大早谁送的花呀,是不是陈大帅哥啊。“去去去,谁稀罕他的花,是大学男同学,早在大学时就追我!”小小有意把“男同学”这三个字说得特别响,好让陈医生听见。陈医生是什么人,能理会这事,他现在正忙着给杨师母扎针治疗。小小是个单纯的姑娘,家庭条件不错,自从去年进了这医院就把陈医生当作心中的白马王子,明着暗着来暗示,陈医生就是无动于衷。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来了个什么王晓红,对她倒是贴心贴肺,把我当什么,当是空气啊!转眼一想,计上心来,于是有了送花这出戏,其实是自己订的让老板送下而已,都说爱情面前是零智商,田小小单相思也是可爱,谁又能剥夺爱的权力,既便是单相思,也是美好的。田小小虽说心理有气,可还是忘不了,转眼又在想买点什么好吃的给陈浩,工作这么辛苦,累坏了可怎么办,得买有营养的,买红枣、红糖还是?正想着,陈医生从她眼前走过,小小急匆匆窜到陈浩跟前,左右看看,认定没人注意:“陈主任,晚上有空吗?”“没有!”陈浩头也不回地回答。“那明天呢?”“明天也没有!”“吃个饭这么难吗?”“不难!”“那为什么不肯!”“没空!”“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都没空!”“骗人!你看王晓红怎么有空了!”“瞎扯!”“我什么时候瞎扯,我说的是事实!”“没空闲聊,还有好多病人!”“跟我说就没空,跟她就有空!什么意思!”“没意思!”小小停下脚步,知道再说也是白搭,惺惺然回到自己的岗位,生着闷气。陈浩回到自己办公室,见桌上放着一盒花生酥,谁放的?随手把它扔到里边,接着给病人看病。
中午下班中餐时间,田小小又到陈浩门口张望,见病人陆续走了,就走了进来:“中午总有时间吧!”“中午要到病房去!”“就占用你一小会。”“有什么事你说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想和你随便聊聊!”“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食堂了!”“哦,那改天再约吧!那盒花生酥怎么样?”“行,什么怎么样?"就这样,我走了!”田小小听陈浩说改天行,乐得屁巅屁巅的,唱着歌回护士台。
第9章 苏醒回家
6月30日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那是女儿安安的生日,往日女儿的生日是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如今,晓红不敢往下想,望着懂事的女儿,自己没有余钱买蛋糕,只能到医院楼下买个糖馒头算是给女儿过生日。晓红坐在丈夫的床边对着丈夫说:“阿虎,你醒一醒,今天是囡囡的生日,你可不能这样躺着不说话,睁开眼晴看看我看看囡囡,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安安用小手拉着父亲的手:“爸爸别睡了,爸爸已睡了好久好久了,安安想跟爸爸说话,我们拉过勾的。”晓红和安安对金虎说的话正好被路过的陈医生听到,让这个大男人感动,眼晴有点潮湿:以后不管怎样,一定要帮到底,这是有情有意共患难的一家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白大褂。亲人一声声呼唤,金虎的眼角流出了泪,晓红很吃惊:“阿虎你听得到对吗?听得到点点头或动动手!”阿虎的手指动了下,接着睁开了无力的双眼,晓红急忙找来了医生,经医生检查确认金虎已经苏醒。晓红让安安看着爸爸,自己跑到康复室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妈,妈,金虎醒了,醒了!”“啊,我儿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阿弥佗佛!”杨师母老泪纵横。“醒了,太好了,等身体恢复点就可以进行康复治疗!”陈医生说着推着杨阿姨一起去看金虎,一家人在病房里相聚,陈医生悄悄退出了病房。
过了几天金虎也在陈医生那里进行康复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精心治疗,金虎的病情稳定下来了,观察几天可以出院了。
等回家后晓红就可以找个离家近一点的活干干,必竟一家人要生活下去,本来就不富裕的小家,如今已债务累累。好在是婆婆和丈夫的病情都有所好转,这是值得欣慰的,等找到工作,慢慢还,天无绝人之路。
杨师母和金虎决定在8月2日出院。陈浩医生把晓红叫去,嘱咐她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定期回医院检查治疗,承诺回医院治疗,由他来接送,并悄悄塞给晓红一千元,晓红如何都不肯收,陈浩建议说:“算我借你的,等手头宽裕再还。”晓红千恩万谢这才免强收下解燃眉之急。
回到家的杨师母和金虎还是由晓红亲自照顾,好在街坊邻居跟他们健康时一样友善,时不时来看看有什么忙好帮,张家送碗粥,李家送碗面,远亲不如近邻那。樊大婶更是上心,常带安安在身边,好让晓红有时间干活,再说工作总是要找一个,不管日子有多难,先找个活解决温饱问题,借的钱都要慢慢还,特别是陈医生,欠的人情太多,虽说陈医生说不缺这钱,但90年代收入都不高,想要存点钱不容易。
晓红抽时间找了一阵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抱着试试看给原先做的酒厂负责人沈厂长打了个电话,沈厂长立马答应:“没问题,随时欢迎回来,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晓红又被感动:“太谢谢了厂长,我实在需要这份工作,我...”“我明白,来吧,我会按排的,只要你不怕苦!”沈厂长毕竟是厂长,做事果断,马上拍板,让晓红又看到了明天的希望。
跟厂长通过电话后的第二天,晓红就上班了,早晨5点不到起床,做好中饭放在泡沫箱里保温,中午抽时间回来。安安就在家里陪爸爸和奶奶,托付樊大婶有空时帮忙来看看。
晓红回到酒厂,原先一起干活的同事也很同情她,加上人缘不错,看她忙不过来时都愿帮一把,好让她早点回家。这沈厂长给晓红多派些活,可多赚点钱贴补家用,奖金也适当多点,晓红自然感激,什么重活赃活抢着干,只有这样她的心理才是踏实的。抓紧时间干完活可去市场买菜回家做饭照顾家人,这就是晓红的每天,一个弱小的女子苦苦撑着一个家。
陈浩医生记得自己的诺言,出院后第一次常规是半个月复诊,他提前开着黑色桑塔纳车来到晓红家门口,接上杨阿姨和金虎到医院检查并做康复治疗。这以后陈医生只要是复诊,都会来接,来时都会带点家里需要的东西,平时都会留意家里缺什么。杨阿姨自然高兴,但又觉得这辈子还不了陈医生这情,只能对孙女说,别忘了陈叔叔的大恩大德,等长大了要报恩,安安不太明白报恩,只知道陈叔叔对自己好,对家里人都好,陈叔叔是好人。好人,这两个字好说好写却不好做,特别是要坚持做好人,真有一定难度,不光说医生工作忙,就说你做了,并不一定会领情。且说这金虎,刚开始几次陈医生来倒还客气,说着谢谢麻烦之类的客套话,来的次数多了,男人的自尊心和醋意占据了上风,很少再有笑容,等陈医生一走,对晓红就摞下脸子:“跟那个陈医生说,我们家不缺东西,以后别拿来了。还有治疗也别来接了,我们自己会去,不用他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杨师母不高兴了:“你这孩子,不感激反而说人家,不厚道!”“‘我怎么不厚道,他才不厚道,装模作样!”晓红忍不住插了句:“多亏了陈医生,要不是他帮助,我们...”“陈医生陈医生,天天都是陈医生,他这么好,你跟他走,反正我也是个废人,分开是迟早的事!”“你瞎说什么呀,无聊。”晓红有点动气:“花了那么多精力把你抢救过来,你就这样来报答!”“救我,为什么要救我?早点死你也好如愿!”婆婆听混帐儿子的混帐话,拉开了嗓门:“你犯哪门子混啊,晓红为了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都累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金虎被母亲臭骂,不再吱声。其实他不是不知道晓红的艰难,只是恨自己的身体,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担起家的责任,无处发泄说的狠话罢了。
第10章 醋意生起
金虎自从被车撞后,双腿尚未恢复,走不了路上不了班,脾气渐长,常常骂骂咧咧,让晓红既难受又心疼,为了一点小事,丈夫找茬扔东西,自己那么久的努力辛苦都没喊一声累,如今在丈夫的骂声中常常暗自流泪:我做错什么了,要受如此惩罚与煎熬。此刻的晓红会想起老家的亲人,虽然不知道家人的状况,也没见家人来探望,但外婆是她的牵挂,弟弟是她的牵挂,爷爷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去世。父母关系不好,常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小时候的姐弟常被父母的吵架搞得心神不宁,弟弟晓军更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唯有姐姐是弟弟的保护伞,把弟弟当成手心里的宝,爱护有加。姐弟相差两岁,在村同一学校上小学,后来姐弟俩考上镇上的初中,姐姐边打工边赚生活费供弟弟上学,弟弟性格内向,初中毕业就缀学了,在家务农,晓红上完高中,考上大学,为了减轻家里的压力,也为了离开整天吵闹不休的家,藏起了入学通知书外出打工来到了绍兴,稳定后给弟弟写过两封信,本以为能有所做为,赚点钱给弟弟存些,以后好派用场,谁料到婆家出了这档事,天灾人祸,哪是凡人能预计到。虽说娘家父母常吵闹,毕竟还是家,还有疼她爱她的外婆,让人心疼的弟弟。前段时间有老乡传过话来:弟弟晓军找了个女朋友,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因拿不出财礼告吹,弟弟想不通,得了抑郁症,整天不出家门,闷头大睡。晓红急呀,托老乡带了借来的500块钱给弟弟看病,还带去一封亲笔信,那是她的至亲,唯一的兄弟,一个善良敏感又苦命的兄弟,想到弟弟,晓红的眼泪又一次滴落,长长叹了口气。这就是生活,生活对你的考验,看你有多少耐心、毅力与坚持。晓红真不是一般人,小身板大能量,用手背擦干眼泪,露出微笑走向丈夫,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定能走出心魔,还她一个开朗自信又纯厚的丈夫。
陈浩医生自从上次听到金虎的牢骚话后,每次来接都先站门口说话,等杨阿姨说进来他才进去,好人也难当啊。你要说陈浩一点都没感觉那是假的,一个单身男人对一个苦难的女人,一个坚强的女人总会有怜香惜玉的同情心,自从金虎醒过来后就打消了这种朦胧的情愫,更多的是善意的帮助。
田小小自从晓红家人出院后开心多了,难为她让送花老板给自己送了一个月的花,花费不小呢。那天陈医生上夜班,小小也上夜班,这种机会难得,九点左右把家里带来的红豆糕藏在背后进了陈医生的办公室,陈医生正在看病历,见田小小进来破天荒主动打起了招呼:“小小,有事吗?”“没事不能来啊!"边说边嘻皮笑脸蹭到他的跟前,从背后“铛铛铛”变出一盒红豆糕放在陈医生桌上:“我亲自做的,请尝尝,提提宝贵意见。”“你做的?那得尝尝!”陈医生放下病历站起身洗个手挑了块小的先尝了下:“嗯,不错不错,想不到田大小姐还会做这个!”“可别小看我,会做的多了去了!”“真的,那以后有口福了!”陈医生开着玩笑又拿了块大的塞进嘴里:“肚子正好有点饿了,谢谢了!”“您甭客气,以后上夜班保准送来。”“啊唷唷,田大小姐让你受累了。”陈浩也不清楚原来自己还很幽默。田小小也感出乎意料,陈医生一改平日扳着的脸,原来也爱开玩笑,窃窃一笑“有门!”“你说什么?”“没说什么,我要回护士站了。”“那你去忙吧!”陈浩说着又翻开了病历。田小小知趣地退出办公室,喜悦堆上了她的脸,用手握拳“加油!”动作。护士长今晚也上夜班:“小小,有喜事?”“什么喜事?”“喜事堆你脸上呢。”“我天天开心,天天有喜事?”“不对,今天肯定有好事,老实交待。”“真没有护士长,有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田小小这回精明了,八字还没一撇才不告诉你们呢。小小推着车去给病人换药去了。
陈医生等田小小走了后,看着红豆糕:真是她自己做的?有点不相信。管它谁做的,有吃就好,其实这田小小也不是很讨厌,虽说家庭好有点骄惯,但工作起来一点不含糊。陈浩自己都吃了一惊,自己一贯不爱搭理的田小小,原来也蛮可爱,对她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自个儿摇摇头独自笑了起来。对某个人的看法可以通过一件两件事来改变也是正常的,人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触景生情常有的是。
田小小离开陈浩的办公室,正在给新送来的病人输液,送来的是位老人,在路上晕倒了,被好心人送到医院,身边没人陪:“叔叔,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阿姨呢?”这位老人没反应。“有女儿儿子吗?”老人还是没反应,小小意识到这位可能是聋哑老人,就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晚饭吃了吗?老人摇摇头。小小托另外一个护士小周照看下老人,自己匆匆下楼去买了碗米粥上来,打开盖子用嘴吹凉,一小勺一小勺喂着老人,正好被路过的陈浩医生看到,愣了下然后悄悄走了。吃了几勺米粥的老人朝小小竖了竖大姆指,点了点头,意思是好吃。小小就继续喂他,看他吃了差不多了,人也有了精神,就到自己的护士站拿来了自己的毛巾为老人擦脸擦手,其他的只能等明天查明老人的身份后再通知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