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多一点在乎,“李心草”会否有不同的命运。

1、

昏暗的房间里,小欣拿着被子从头裹到脚底,坐在电脑面前,面容憔悴的她不像是一名初中生应该有的模样。

“南瓜,你说下个月打算去云南那边结束自己的生命,是真的吗?”小欣在键盘上敲打了一段令人惊悚的话,而对话框的群组名字赫然是“自杀小组32群”。

滴滴滴~~

小欣看到原本应该是企鹅伫立的图标变成了一个在闪烁着的图案,点开对话框发现是刚才群组里的南瓜。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差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共赴黄泉,你要一起吗,小欣。”

小欣看着南瓜发来的信息,很想答复“好啊”,但她的手指却在键盘上犹豫了,迟迟未能敲下那几个简单的字符,毕竟每个人都害怕死亡。

在小欣5岁的时候,爸爸因交通意外去世了,原本事故赔偿款可以让小欣和妈妈的生活稍微安稳一些,但肇事者是名老赖,小欣妈妈因此不得不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那时起早出晚归成了妈妈的生活,而自己起床上学,做饭洗衣服也成为自己的日常,甚至尽管两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也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一面。

单亲家庭的成长环境,以及妈妈的疏忽照顾和关心,造成了小欣的自闭,哪怕在班上也是特立独行,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

许多父母认为,只要能吃饱饭足,有瓦遮头和有书读就是照顾好了孩子,却并不知道孩子更需要的只是陪伴和关心。

小欣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南瓜,默默的关掉电脑,正想回床上睡觉的时候,听见妈妈回来的声音,走出房门看见妈妈已经瘫睡在沙发上了,她把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盖在了妈妈的身上。

“其实,我不需要你挣多少钱,只想要你陪我聊聊天,陪我长大,妈妈你知道吗,我又长高3公分了。”小欣心里默念着,眼泪也在强忍着。

2、

第二天一早,小欣想着早点起来给妈妈做早餐吃,可发现妈妈比自己还要更早出门,习惯的自嘲,习惯的随意煎个鸡蛋草草吃完就去上学。

上课铃响了,旁边的学生都加快速度奔跑,小欣仿佛一点都不着急,跟随耳机的音律踩着自己慢悠悠的步伐。

小欣的课桌就在课室的后门边,她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打开门,坐在位置上,动作娴熟,旁边的同学似乎都没察觉到小欣,也许是并不在意她。

看着课桌上用粉笔写着的“奇葩女”、“注孤生”等字,小欣撇了撇嘴,从包包里拿出湿纸巾,一边又一边的擦拭着。

小欣有很严重的洁癖症,任何别人碰过的东西,她都要用湿纸巾擦拭,甚至不要。

午饭时间,小欣拿出自己的午餐,早上弄的三文治,以及一瓶益力多。坐在她前面的一名女同学转过身,拿起小欣的益力多喝了一口之后又放回去。

小欣强忍着她的举动,继续吃着自己的三文治,只是头埋得更低了,女同学见状愈加的趾高气昂,拿起益力多往三明治上倒。

洁癖的小欣,看着手上的三明治被益力多淋湿了,还有一些直接滴在了自己的校服上,恶心感突然一涌而上,从座位上起来跑去厕所呕吐。

等她清理赶紧身上的污渍时,发现厕所门打不开了,被刚才那名女同学用拖把把门堵住。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露珠般在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昨天和南瓜的对话框,敲下了“好啊”两个字,继而埋首痛哭。

直到临近放学,小欣拨打了班主任的电话,当班主任得知小欣被困在厕所整个下午,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她和责罚那名女同学,而是怀疑小欣为了逃课故意等到放学才打电话求救。

世间的纯良往往很容易被稍有污迹的外表所蒙蔽,不是缺少发现真善美的眼睛,只是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是存活在社会上最好的保护色。

3、

落红洒满地,思忆荡夜霞。小欣的身影被黄昏拉得很长,回到家门口的她刚想开门时,屋里传出让人垂涎的香味。

10年前那道厨房的身影,再次的印刻在小欣的眼前,昏黄的阳光照耀在妈妈的背影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迷幻。

“小欣回来啦,快去洗手洗澡,饭马上做好了。”妈妈转过身对着小欣说,脸上的笑容似乎还稍显僵硬,可能太久没有好好的端详眼前的女儿了。

小欣没有回应,把书包放回房间后就去浴室洗澡,花洒的水拍打在她的脸上,温烫的触感告知着刚才的那一切是真实的,10年后妈妈再次站在厨房里给自己做饭了。

“来,小欣,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妈妈好久没做菜了,试试看妈妈的手艺有没有生疏”小欣妈妈看到小欣只顾着闷头吃白饭,夹了一块鱼肉给她。

小欣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把鱼肉夹进嘴里,是那个味道,但好像咸了点。“今天怎么那么早。”

“那个老赖被法院找上门了,把钱都还给了我们,所以就辞了其中一份工作,以后我会有更多时间可以待在家陪陪你了。”妈妈声音带着点雀跃。

“是吗,不过这10年来我都习惯一个人了,不需要你陪。”小欣冷漠道,放下了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欣妈妈像被电击了似的面容发白,呆呆的看着眼前一桌还泛着热气的菜,心里揪着痛,想叫小欣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欣,黄泉日期确定好了,就在下个月5号,另外还有2个人和我们一起去,不知道死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感觉。”南瓜的字里行间透漏着对死亡的好奇。

“好。”小欣回复之后,关上电脑,躺在床上,回想着傍晚时妈妈在厨房里的身影。

4、

闹钟响了,经历过昨天同学的欺凌,小欣有点不想上学,但她更加讨厌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那种死寂般的氛围会让她透不过气。

来到客厅,餐桌上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昨晚只吃了两口饭的小欣早已饿的不行了,来不及刷牙就海吃猛咽。

“起来啦,快点吃,吃饱了我们一起去学校。”小欣妈妈从房间里出来,穿着一身长裙,似乎有精心打扮过。

一起去学校,对于小欣来说多么陌生的5个字,但不知为何听完之后心里暖暖的,也许是面条的原因吧。

公交车上小欣安静的听着歌,望着窗外,小欣妈妈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印象中上幼儿园时还会在校门口哭闹着不让自己走的女儿,不知不觉已经长大成可以自己坐公交上学的初中生了。

许多从指间错过的光阴,再也握不住,等想再次抓紧时,已然一去不复返。

到校门口时,小欣想回头和妈妈说再见,但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干嘛?”小欣看着妈妈还跟着自己进去学校,觉得奇怪。

“你班主任让我过来开个家长会。”小欣妈妈解释道,而小欣听到是来开家长会的,想起昨天的事,面色顿时黯然了下去。

两节课过去了,小欣手托着下巴,想象着班主任在妈妈面前告状的样子,而妈妈谦卑的躬身道歉的样子。

叩叩~~,叩叩~~。

有人在敲小欣旁边的后门,是小欣妈妈对着她招了招手。“怎么了,我还在上课。”小欣悄悄的溜了出去。

“走,妈妈帮你跟老师请了假,我们出去好好的玩吧。”小欣妈妈拉着她飞快的穿梭在上课中的校园。

5、

这几天下来,迪士尼,海洋公园,电影院大大小小的游乐场所,小欣和妈妈都玩了个遍,俩人彼此之间从起初的陌生变成真正母女间的亲密。

小欣像是度过了一段完成梦想的旅程,最重要的是找回了对妈妈的那种熟悉感,安全感。

“妈妈,这次不要再放那么多盐了,上次那红烧鲫鱼别提有多咸了。”小欣最近的笑容加起来都比这10年来还要多,甚至恢复活泼的性格,还学会开刷妈妈了。

“行行行,就你最嘴挑,这次先让你尝味,满意之后我再起锅可以了吧。”小欣妈妈轻轻的敲打了一下小欣的额头,突然身体一阵无力,晕倒了过去。

小欣看着倒在地上的妈妈,鼻子上流着鲜红的血夜,一下子慌了神,急忙的扶起妈妈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

看着病房里脸色苍白的妈妈,小欣的心像是被刮走了一半,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医生说的那句话。

“上个星期你妈妈已经检测出癌细胞了,本应该立刻做手术,但她说要推迟一段时间,现在癌细胞有扩散迹象,必须得准备做手术了。”

想起那天黄昏妈妈提前回来做饭给自己吃,想起那天早上妈妈陪自己去上学,想起这几天妈妈无时无刻陪伴着自己去想要去的地方,想起晚上妈妈还腻歪着要和自己一起睡觉。

“小欣,对不起。”小欣妈妈醒过来,发现小欣正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手,心里对女儿的亏欠变得无以复加。

“没事,妈妈,医生说只要及时做手术,很大几率可以恢复健康的,这次轮到我陪在你身边,一起面对病魔。”小欣含着泪露出了笑容,这一刻她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滴滴滴~~滴滴滴~~,小欣的手机来信息了,是南瓜的信息。“小欣,你机票定好了吗?”

“南瓜,你的生命中真的已经一片漆黑,再也没能发现一丝星点的光吗?如果有,记得要拼命的抓住,因为一旦熄灭了,就再也点不亮了。”

“我很幸运,在生命即将磨灭的一刻,拼命的抓住了那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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