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集:后顾茫茫虎穴身,忍将多难累红裙
临江仙 沈祖棻
经乱关河生死别,悲笳吹断离情。朱楼从此隔重城,衫痕新旧泪,柳色短长亭。
明日征程君莫问,丁宁双燕无凭。飘零水驿一星灯,江空菰叶怨,舷外雨冥冥。
第42集,是李承鄞人性蜕变过程中不可忽视的转折点,而且,还不是为了权力。皇后无意间发觉了李承鄞知道了他生母顾淑妃的真正死因,为了试探皇后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儿子,也为了尽可能地保全他与皇后的母子情分,李承鄞心甘情愿地以自己的性命为饵,赌了一局。却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皇后还是在慌乱之下,走上了她最不愿、也是李承鄞最不愿的那条路——派出容霜刺杀太子,开启了皇后被皇帝当做牺牲品,抛出来为自己顶罪的前奏。
“经乱关河生死别,悲笳吹断离情。”忘川夫妇也因为李承鄞遇刺,经历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二次生离死别。李承鄞在昏厥前,心中只有小枫一定要安然无恙这一件事;而小枫,在李承鄞昏厥后,打定了主意,要与挚爱生死相随。这一场意外的刺杀,终于叫彻底戳破了忘川夫妇一直不肯戳破的那层窗户纸,让死里逃生的李承鄞对未来满怀希望,也让伶仃孤苦的小枫,终于承认了她一直不肯承认的心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若是没有了你,岁月只会被我辜负,还不如自己求一个了断。
试等夜阑寻别绪,泪痕千点罗衣露。
镜头又转到了清宁宫,容霜一边给皇后烹茶,一边含笑问道,“娘娘是不是觉得,太皇太后逼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生孩子一事不妥?”
皇后缓缓道,“老小孩老小孩,太皇太后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就连陛下都得凡事顺她的心意,她的心思可是不可忤逆的,就是可怜了我们承鄞!”
皇后作为晚辈,她也不敢去忤逆太皇太后的懿旨,在她眼里,太子一直都不喜欢太子妃,都不肯搭理他,结果来?还不是被太皇太后逼着去宠幸太子妃?好叫太子妃诞下皇嗣?皇后永远都是偏向承鄞的,她才说,“就是可怜了我们承鄞!”让他去和一个没有半分恩情的太子妃有肌肤之亲,真是委屈!我还不能帮他出头,他更委屈了!
容霜劝道,“其实也是好事,娘娘要是当了皇祖母,将来也可以含饴弄孙,添些乐趣。再说,这孩子生下来,也能更加巩固太子殿下在宫里的地位啊!”
这话真的是说到皇后的心坎里去了,皇后永远偏心承鄞,若是承鄞得了嫡长子,他在西州那里得到的支持也便更加稳固了,皇后笑道,“那倒是!真要是有了孩子,一来不用受那赵瑟瑟所惑,二来当了爹,兴许就慢慢成熟了,不会动不动地就与我置气。”皇后又补充了让太子妃生下孩子的好处,一来可以抵消赵瑟瑟在承鄞心中的地位,二来他就不大会为了瑟瑟,动不动地跑来和我置气了。
皇后的这两个担心,其实都是虚的,承鄞只是刚刚试探出皇后对他的底线——不准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的真实态度,赵良娣也还在幽闭之中,李承鄞和那边自然就冷下来了,若是皇后没有发觉承鄞那一对玉佩的事。等赵良娣被解除幽闭,她自然就会明白,承鄞真正的心之所系是谁了,因为他已经打算不用赵家的势力,转而去用明月与皇帝去扳倒高相,用不着再敷衍瑟瑟。可是,就是偏偏这么不凑巧。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容霜对太子的态度,她之前一直在防备太子来着,但是此时也是含笑说到了太子地位稳固之事,这说明,承鄞是真的在把张参案甩到瑟瑟身上以后,在试出皇后对他底线的态度以后,立刻不再和皇后假意闹翻了。他想要保住自己的母亲,想让自己的母后得到安全感,只来靠着他就行。
说到小孩子,皇后突然想到了承鄞小时候的事,“说起承鄞小的时候虽然调皮,但对我还是恭敬的,可是越是这种恭敬,越让我觉得,他是没有把我当成亲生母亲看待。”
皇后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投注到了承鄞的身上,承鄞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他也知道,皇后看重他,把自己当作唯一的指望,小时候的他又不知道自己生母死在皇后手中的事,他自然是对皇后礼数周全,恭恭敬敬的,虽然他与皇后之间,不是亲生母子,总是隔着一层。幼小失怙的孩子,成熟得总是比别的孩子要早些。这也是皇后心中的一颗刺,心中不安全感的根源所在,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承鄞是她抢来的。
皇后笑道,“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他小的时候,我对他太严厉,毕竟是孩子嘛!让他胡闹一下,调皮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皇后还有点后悔了,承鄞尚在襁褓之时,就被抱到了清宁宫,成了她的儿子,她是亲手养育、扶掖他长大,除了没生他,真的是什么都为他做尽了。皇后觉得,自己可能在他小时候对他太严厉了,为了督促他成材,一直在逼他念书、练武,他虽说是最小的一个皇子,但却事事顶尖冒头,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和我有隔阂,觉得我不心疼他吗?
皇后对李承鄞的影响真的很大。首先就是他一出场时的本性,他从小没长歪,从小得太皇太后的偏爱,从小对弱者满怀同情,对身份不高的人也客客气气,就与皇后从小对他的教导息息相关;他有登上太子位的能力(武功、军法、智谋、文采),也都与皇后对他的严苛教导有关,他从小就是个完美主义者;他靠着皇后,拉拢到了登上太子位的最大助力——高相一党,在宣德王面前反败为胜,名正言顺地娶了小枫做妻子;还有一点容易被忽略的是,皇后也直接塑造了他的爱情观,那就是一力死扛,认打认罚——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小枫为了绪宝林的死扇了他一个耳光,李承鄞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她肯打我,便是待我亲近啊!李承鄞小时候,背不出书,射不准箭,就是这么挨皇后打手板子的,皇后死后,李承鄞真的是把他对皇后的感情,都移注到了小枫的身上。
容霜笑道,“娘娘今晚似乎感慨良多呢!”容霜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对下位者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见着皇后发这通感慨,十分惊诧,亦十分欢喜。
皇后叹道,“人家说这人一老了,越久远的事情就越能想得出来,也许我真的老了吧!”哪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年华老去呢?容颜姣好、青春常在,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共同心声,可是一说到承鄞,皇后便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母亲,她开始感叹,我的儿子都登上太子位,都要有孩子了,我都要做皇祖母了,还能不老吗?
皇后叹道,“或许,是我太想让承鄞留在我身边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老是想起承鄞小时候。”皇后吩咐道,“容霜,陪我去趟东宫吧。”容霜立刻应了一声。
皇后是不得丈夫眷顾的可怜人,她自打得了承鄞,便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承鄞的身上,为了承鄞,哪怕和皇帝撕破脸,她也在所不惜。所以,皇后很想承鄞能够留在她的身边,让她得到她不是孤身一人的安全感。在皇后眼里,承鄞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想着,这么晚了,太皇太后肯定走了,不如我们去东宫,把承鄞放了吧,他实在是太委屈了;哪怕我们不能放他出来,也得去看看他,我才能睡得着。
皇后是真的把承鄞当亲生儿子来看的,所以,她才会在承鄞为了那个赵良娣,“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时候,那么惶急,又在听到承鄞说不准任何人伤害他的女人以后,及时倒退了,她不想让承鄞与自己关系决裂,更不想让承鄞失去幸福。承鄞当上了太子,不住在清宁宫了,但是皇后还是要夤夜令人来宫门,她好去东宫探望儿子,看能不能帮承鄞做点什么,搭救于他。
皇后就是皇后,她在承鄞面前充满母性,只是他的母亲,可是在旁人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国母了。永娘、樱乔给皇后行了礼,皇后瞧见承鄞的衣服竟然在外面,冷冷道,“太子的衣服怎么会在这儿?”
永娘惴惴不安道,“回皇后娘娘,是……是太皇太后不让穿的……”永娘知道,她是太子妃的人,她回这样的话,只怕会惹怒皇后,但是又不能不实话实说。
皇后听了,大吃一惊,她狠狠地瞪了太子妃跟前的永娘一眼,怒斥永娘道,“胡闹!”——当初,你让你的主子趁着太子病了,去争恩宠,丝毫不顾及太子的身体,勾着太子宠幸太子妃;现如今,你也不知道在太皇太后面前劝谏,还要任由太子受这份委屈?!太子不搭理你的主子,你天天伺候她,你难道不清楚?!你真是为了你的主子,什么不体面的事都做得出来是吧?!
皇后立刻就要搭救承鄞,她下令道,“开门!”说着,她就要往里走。樱乔赶忙请了一个双安,道,“会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吩咐了,没有她的懿旨,谁也不许开门。”
樱乔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女官,她就代表了太皇太后,不像永娘,皇后就不好斥责她了。容霜赶忙就想给皇后台阶下,“娘娘,算了吧,想必太子殿下已经歇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她们想着,要不然我们明早再来,反正太子都睡了。
皇后也只能如此,她便回过了身来,准备走,却在无意之间瞄到了和太子的衣衫放在一起的玉佩。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件东西?这是顾淑妃的遗物,一半是承鄞从小戴着的,另一半却不知所踪,为何会到承鄞手里?!皇后立刻感觉不对了,为了带走这块玉佩,皇后掩饰道,“太子素来爱干净,这些衣服本宫命人先拿回去,熨烫干净,等太子出来以后,让他去我宫里拿。”容霜赶忙就捧着太子的衣物走了。至此,皇后与太子之间,隐藏了几十集的潜藏的危机,终于爆发了。
时间又来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李承鄞与小枫正在热火朝天地聊天。小枫跟李承鄞讲了很多她平常在宫外瞎逛的所见所闻,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鸣玉坊,从小枫的嘴里,鸣玉坊被她吹得像人间仙境,里面有无数仙女,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一不会。
李承鄞立刻就忍不住了,他点着小枫呵斥道,“堂堂天朝太子妃居然去逛鸣玉坊?!”小枫听见李承鄞的声音竟然这么大,被吓了一大跳,立刻爬起来一把捂住了李承鄞的嘴,“行行行……”说着,小枫就瞧了看守着自己和李承鄞的门外的宫娥一眼,又训斥李承鄞道,“隔墙有耳你不知道吗?!嚷嚷什么?!”小枫又安抚李承鄞道,“我就是去开开眼界,又没干什么坏事。”
忘川夫妇这一次被关起来,虽然没有完全实现太奶奶原定的计划——让他们通过肌肤之亲,说清楚彼此的情意,但是,打消彼此的顾虑和隔阂这一条,还是基本上实现了。直接体现就是,小枫和李承鄞非常地小学鸡,他们俩恢复到了在西境时尚未说清彼此情意之前的懵懂、纯真的心境,不光语言,连动作、感情都变得合拍起来了。
李承鄞向来是把小枫当生母的,他在小枫面前就是个奶娃娃,见小枫着急地往外看,便立刻目光追了出去,也看向外面了;见着小枫瞧着他,呵斥他“嚷嚷什么?”,又收回了目光,凝视着挚爱,一副我在反省的神情;听见小枫安抚他说“我就是去开开眼界,又没干什么坏事”,他便立刻软萌可爱地点了好几下头,表示自己已经把小枫的话听进去了。
小枫放下了手,李承鄞身上顾小五的灵魂再次浮现,他挑了挑眉,跪坐在小枫面前,巴巴地靠近了小枫,道,“下次,你再去鸣玉坊的时候,带上我!”说完,他还讨好地对小枫笑了一笑。
这是李承鄞提前设计好的计划,他需要借着小枫待她去鸣玉坊的名义,掩饰他恰好出现在明月遇刺现场的巧合。之前,明月曾经故意给小枫放风声,说她得了相思病,遇见了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就是在为小枫带太子来她这里做铺垫的。同时,这也说明,李承鄞是真的打算利用皇帝的势力扳倒高相了,皇后的事,其实是一个意外。
小枫一听,立刻就炸了毛,“堂堂天朝太子居然去鸣玉坊?!”李承鄞惟恐此事泄露出去,又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就捂住了小枫的嘴,他鬼鬼祟祟地瞧了瞧外面,道,“我就是去开开眼界,又不是干什么坏事!”李承鄞立刻拿小枫刚刚说过的话,来堵小枫的嘴。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李承鄞为什么非要小枫带他去鸣玉坊呢?除了可以解释他恰巧出现在明月遇刺的现场这一巧合以外,还有就是,他是被媳妇带着去见明月的,他和明月可清白得很,来打消皇帝对他的戒心,尽可能地在皇帝面前掩盖明月就是他的棋子这一事实。
小枫当然就被李承鄞说服了,她不再大喊,沉默地转过了头去,喃喃道,“现在不要说去鸣玉坊,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都是个问题。”
这时候,宫娥们又配合得当,送进来了新的食盒,重新锁上了门,李承鄞怏怏道,“肯定又是那带药的粥,再这么下去,饿都饿死了,得想个办法出去。”
李承鄞已经饿了一整天,小枫甚至已经饿了一宿外加一整天,他们实在是抗不住了,于是再次达成一致,得想办法先出去。
小枫立刻就有了一个主意,她笑道,“我有办法!”李承鄞立刻转过了头来,一脸懵懂地瞧着自己的挚爱了,只见小枫轻轻拍了拍李承鄞的膝盖,道,“你装病!”
这里是对原著的改编。小说中,是书鄞提出让书枫装病,书枫实在装不来,书鄞才装的。剧鄞和书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其中一点就是,他在小枫面前根本就没有心机,和当初七夕划船,还是小枫提议,我们用胳膊划回去时一样。
李承鄞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奇道,“为什么是我啊?”小枫道,“因为你上次没有痊愈,你装病最合适了!”李承鄞立刻恼怒地转过了头去,“不干!我不会装!”
李承鄞为什么不肯装病呢?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要是他装病,小枫却生龙活虎,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他呢?你到底花了多少力气在太子妃身上,竟然还把自己累病了?
小枫才不屑和李承鄞拉锯,她猛地跑下来床去,大喊道,“来人哪!太子殿下晕倒了!快来人哪!快来人!”小枫一边喊着,一边就去死命地挠门,小枫知道,我先斩后奏,把李承鄞逼上绝路,不怕李承鄞不配合。当然,这也代表着小枫是真的不把李承鄞当太子,她就是敢胁迫李承鄞。同时,她还是在明确地告诉李承鄞,你要装晕知道吗?!这样古灵精怪的小枫,难道是傻白甜吗?
李承鄞向来在小枫面前没心机,没主意,他一见小枫往外冲,立刻就愣了,他恼怒道,“你疯了!”李承鄞见着小枫真的把人叫了进来,他是装也得装,不装也得装了,要不然,小枫就该受罚了,于是,李承鄞再也顾不上自己太子的体面和名声了,他再次发挥了自己奥斯卡鄞帝的精神,一个当场去世,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真的按照小枫告诉他的那样,装晕过去了。
太医立刻就被宣召来了,给太子把了脉。惶恐不已的樱乔还把太皇太后叫来了,太皇太后问道,“怎么样?”太医赶忙回禀道,“太子殿下脉象虚浮,中气不足,故一时眩晕,但并无大碍。”李承鄞当然没事了,他是不过是饿了一天,装晕的。
不过,小枫听到这句话,立刻偷偷笑了笑,她当然也知道,她胁迫李承鄞装病这回事,可真的是下了李承鄞的面子了,要不然怎么解释她没事,李承鄞反而昏了呢?
太皇太后可不知道李承鄞是装的,误会小枫和李承鄞真的有什么的她,只会以为李承鄞是累坏了。于是太皇太后说道,“是这样,那就请王太医出个方子,你也知道,明日就要祭天了,让他在宫中好好地补养补养。”太皇太后不忘嘱咐王太医,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得给太子好好进补;同时,太皇太后也不忘维护承鄞的太子位,所以,她提到了承鄞需要跟着皇帝参加祭天大典这件大事。
这里出现了构景上的细节,就是李承鄞的床榻前,出现了两个脚踏,上一次小枫来照顾他的时候,他床前是只有一个脚踏的,李承鄞的鞋放在脚踏上面,小枫还把鞋脱在了脚踏下面。这必然是李承鄞的主意,像他床上出现了一对新的玉枕是一样的,他在期待小枫可以留宿他独居的丽正殿。
在太医退走以后,小枫惴惴不安道,“太奶奶,那我是不是也不用关在这里了?”太皇太后当然会让小枫出去了,因为李承鄞已经昏了。太皇太后道,“你,也可以出去了。”小枫一听,喜滋滋地笑了——真好真好!李承鄞你就昏吧!我是要走了!
太皇太后又嘱咐道,“你们听好了啊,把太子妃好好地送回宫里,好好地给她补养补养!”永娘赶忙答应了下来。太皇太后还以为,小枫真的与李承鄞有了肌肤之亲,只怕此时,就已受孕,当然要好好地给她进补了。
小枫见着太奶奶回寿仁宫去了,才叫舒了一口气,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好说歹说,终于把太奶奶劝走了。小枫和李承鄞关了这么几天,真的是饿坏了,憋坏了,她一脸嫌弃地瞥了还在装晕的李承鄞一眼,不管不顾地就站起来,踩着李承鄞的腿就下了榻,把装晕的李承鄞猛地踩了一个激灵,太子又把旁边的时恩给吓了一大跳。
李承鄞见自己被小枫利用完就扔,十分惊诧——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装昏,让你出去,你倒好!还故意踩我!李承鄞眼见着小枫是头也没回,就下了榻,只能悻悻地算了,我还能真和你计较不成?反正大家都走了。
小枫任由永娘服侍她穿上了外衫,带着永娘就走了,一副丝毫不留恋的模样,反倒是李承鄞,微微眯缝着眼睛,瞧着自己的挚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露出了淡淡地笑容——你可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
小枫走了,李承鄞可没有小枫那么好命,他还得继续入斋宫去啊,便立刻吩咐时恩,把他的衣裳拿来。结果时恩捧着另一套衣裳走了进来,还告诉他,他之前穿的那件衣裳,被皇后娘娘拿去熨烫了,还说等您出去以后亲自过去取。
李承鄞一听,立刻就呆住了,他反问道,“皇后?”察觉到不对头的李承鄞又追问道,“那我的玉佩呢?”李承鄞见时恩答不出,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脸色,并没有多说什么。
1.李承鄞下意识地反问“皇后”,而不是“母后”,说明李承鄞终究是和皇后隔着一层的,尤其是听到他的衣服被收走的消息以后。
2.但是,哪怕是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小黄门时恩,李承鄞也没有多说一句,这可以看作是李承鄞待皇后的真心,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脸色,如论如何,他需要先去试探皇后对玉佩的态度,她究竟对此事知道几分。
李承鄞知道,此事他避不过去,于是,他立刻起身,换好衣裳,来到了清宁宫取衣服了。下面的情节,全部为皇后与承鄞互相试探。
李承鄞进门行礼的时候,皇后正背对着门,由容霜整理裙摆呢。容霜见太子来了,赶忙行了一礼。这时,李承鄞一下子就发觉,那块玉佩,就放在自己的衣服上面,皇后的确发现了此事,他猛地一惊。
在背对着承鄞的地方,皇后也露出了狠厉的脸色,她当然会对承鄞防备心很重,因为当初,承鄞为了让小枫在皇后面前过明路,甩出白眼狼王的面色,撂过狠话——父皇的帝王之道,就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周全,痛悔一生!我要这帝王之道还有何意义!母后,儿臣今日就斗胆和您讲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那时候,皇后就很惶恐,觉得承鄞可能是知道他母妃的事,会来找她复仇,现如今,她见到的这块玉佩,可能就是承鄞明确知道顾淑妃死因的直接证据,她怎么可能不对承鄞有防备心,怎么可能不狠厉呢?
不过,皇后还是想要先试探此事,她并没有和承鄞撕破脸。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含笑转过身来,欢喜地瞧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太子是来拿衣服的吧?”李承鄞赶忙行了一个颔首礼,配合道,“是。”
皇后缓缓走过来,笑道,“我已经让宫人们熨烫好了。”李承鄞赶忙道,“多谢母后!”说完,李承鄞就想把衣服拿起来,打算退走。这对各怀鬼胎的母子,还在装作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承鄞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衣食住行事事都是皇后亲手照料,这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过,这里出现了细节,就是皇后不再称呼承鄞的名字,而是唤他“太子”,这便是她在防备承鄞的直接体现。
就在李承鄞打算拿走衣裳的时候,皇后状似无意一般,拿起了那块玉佩,问道,“这块玉佩,我常看太子戴着半块,可是另外半块我倒是没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皇后终于开始试探,太子究竟知不知道他的生母顾淑妃的真正死因。
虽然皇后是李承鄞心中排位第二的人,与小枫一起分享了他母亲的地位,但是李承鄞在面对皇后的时候,就不像面对小枫了,他在得知皇后怀疑他知道了顾淑妃的真正死因以后,对皇后防备心很重,觉得她可能会害自己,她来试探自己,也是心机深沉的李承鄞提前想到的事,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皇后问完,摄影导演立刻给了容霜一个正面镜头,她向来对皇后忠心耿耿,为了保护皇后,她将成为皇后与承鄞彻底决裂的最大推手。
李承鄞开始装憨,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一副懵懂不知状,笑道,“这个是我从西州回来,明远姑姑送给我的。”这句话是真的,因为他也想不到别的借口。但是多的,李承鄞什么都没说,好像他根本就没看出皇后在试探他一样。
皇后听了,继续含笑试探道,“那她可有告诉你,这块玉佩的来历?”李承鄞继续装憨,他做出一副疑惑不知状,说道,“这个……她倒什么都没跟我说,就只是说,如果我喜欢,就把这半块送给我,配成一对。然后让我戴在身上,日日思念她。”
明远公主已经故去了,李承鄞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首先故作不知,明远公主告诉他的顾淑妃与顾家的冤屈,然后在话里话外暗示皇后,明远公主并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顾淑妃的事,只是把他生母的遗物赠送给他,让他日日佩戴,以思念明远公主的名义,纪念这块玉佩真正的主人——顾淑妃。
说完,李承鄞又懵懂道,“怎么了?”他继续装作没看出皇后在试探他知不知道顾淑妃死因这件事,来戒备皇后,保护自己。
皇后又不傻,她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因为这句话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就是,明远公主让你日日佩戴,那我为什么从没见你戴过呢?于是皇后又说道,“没什么,我只是从没看见太子戴过。”
李承鄞假笑道,“我从西州回来,就日日夜夜都戴着它,只是您没注意罢了。”这句话当然还是真的,只不过,他是把这玉佩放在了荷包里戴在身上,刚开始是为了在为生母复仇前,不惊动皇后;后来变成了他感动于皇后待他比父皇更真、更深厚的情意,他不想让皇后知道此事,引发他与皇后之间的危机。此时的李承鄞,只能用皇后没大留心,才为自己的刻意隐瞒辩解。
皇后一语双关道,“哦……甚好!那既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一定要把它收好了。”
皇后表面上说,“明远公主赠你玉佩,让你思念她的心意,是十分贵重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存这块玉佩,才好啊!”实际上,皇后说的是,“你不愧是我的儿子,被我拿住了把柄,还能一顿掰扯,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甚好!甚好!只不过,你应该提前把这块玉佩收好,把你想帮生母复仇的心思藏好啊,怎么就被我发现了呢?!”
李承鄞那只小狐狸,他当然听出皇后的话外音来了,但是,他继续假意不知。李承鄞又露出了白眼狼王的微笑,道,“是,母后。”说完,他就按照皇后的意思,双手拿过了皇后手中的玉佩,放在了衣裳上,又亲自捧起了衣裳,跟皇后告别道,“那孩儿告退了。”皇后含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容霜又给太子行了一礼。
皇后为什么放过了李承鄞了呢?她当然没有相信李承鄞说出的任何一句辩解,她之所以暂时放过李承鄞,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好让容霜去探听太子究竟知不知道这块玉佩背后的秘密。这可以看作是皇后待承鄞的真心,她明明不相信承鄞,但仍然在不确定承鄞知不知道顾淑妃真正死因之前,没有主动对承鄞出手。
在背对着皇后的地方,李承鄞再次露出了白眼狼王狠厉的面容,他知道,皇后肯定不信他的话,他开始怀疑,皇后想像害他的母妃一样,害死他。但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后,他对皇后很有情意,他不可能防患于未然,主动出手除去他的母后,这让可能遇害的李承鄞束手束脚,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承鄞待皇后的情意比待皇帝的情意深的直接体现,承鄞怀疑皇后可能会害他,但是并没有主动谋划,除去皇后,他后面的所作所为,也都尽可能地帮皇后找了退路,他心甘情愿地为皇后所驱使,奔走,他心甘情愿地冒被皇后杀的风险(这些,和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一模一样);可是对他的父皇,他就不是这样了,他才不管他的父皇有没有放过他,只要他发觉了父皇有怀疑他的意思,便立刻算无遗策,逼着明月弑君,明月不肯,皇帝才得了一个风瘫在床、成为傀儡的结局。